□邢占双
我童年生活在乡村,那里非常热闹,太阳落山前最为欢乐。孩子们在街道上玩耍、喧闹、尖叫,男孩子滚铁环、弹玻璃球,玩官兵捉强盗,抢占山头……女孩子捉迷藏、打口袋、跳格子、跳皮筋……前街后街,村东村西,每天晚上都是沸腾的。
春秋时节是户外游戏的大好时光。一块宽敞干净的空地是我们玩乐的天堂。放学了,四五个伙伴凑在一起弹玻璃球。花花绿绿的玻璃球从手中弹射出去,近弹、远弹,高调炮,需要准确的力道和手指手腕的灵活性。站着弹、弓着腰弹、蹲着弹、趴着弹,听球撞击时“啪”的一声响,心中愉悦,手舞足蹈,上蹿下跳,我时常会忘记回家吃饭,直到母亲呼唤,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春秋时节道路好,光溜、硬实,适宜滚铁环。我们都有一个铁环,我的铁环是从木牛车上拆卸下来的铁箍圈,磨得溜光发亮,往肩上一套,手里拿着一个木把铁勾,仿佛战士背着枪上战场似的。找伙伴们滚铁环去喽!“嗞嗞嗞、嗞嗞嗞”,悦耳的声音随着奔跑从铁环与铁勾之间发出,响彻乡村的天空,萦绕在乡村的街道。我们谁都不肯落后,都想在三叔二大爷面前逞能,都想跑到最前面。我们从村东跑到村西,从村南跑到村北,从村里跑到野外,汗水湿透衣背,洒下一路欢歌笑语,呼吸着野花和蒿草的香气,惊飞了树上的鸟儿。多亏二舅为我的铁勾镶了一个木头把,握在手里不粗不细,更容易把握方向,使我能跑在前列。后来我的腿生病了,就告别了滚铁环。看着别人滚铁环,我只能在一边暗自伤心。
那时的男孩子谁没用泥巴团过泥球呢?团出的泥球如玻璃球般大小,摆满窗台。用一把把泥球做什么呢?当然是打弹弓了。弹弓也是自制的,用木杈或铁丝做弓架,用胶皮条做弓带,用毛皮做裹弹兜。最好的弹弓是用点滴管做的,那时的点滴管不是现在的细白透明管,而是黄色较粗的橡胶管,用它做弹弓,拉力均匀,打得准。伙伴们拉开弹弓,瞄准树木的枝叶果实,野花野草,个个仿佛英姿飒爽的小英雄。无聊时,也曾将泥球射向天空,目光追寻那“小黑点”在高空滑落的轨迹。谁没用弹弓打过麻雀呢?树上的麻雀,房檐的麻雀,被我们追打得满世界惊飞。那时的人保护鸟类的意识差远了。多少无辜的鸟类死于弹弓的射击,多少柔弱的鸟儿成为人类口中的一口美味,这是留存在多少人童年记忆中不光彩的一页啊!这是人类的悲哀,还是鸟类的悲哀?
寒冬,也能给人带来无限欢乐。那个年代,雪总是下得很大,大得能囤住房门和窗户,邻里互助才能推开房门。雪填平了后面的北城壕。孩子们可不管那些,顺着雪岭上房玩,在壕沟里淘雪洞,制造雪陷阱,引敌掉阱,乐得不行。伙伴们打雪仗,鹅蛋大的雪团子打在脸上,闹个满脸花甚至灌进脖梗里。我们玩得热火朝天,小手、小脸通红,小脑瓜腾腾冒热气。堆雪人,给雪人扣上盆子当帽子,插上笤帚头当手臂。冰天雪地,封冻不住孩子们欢乐的心情。
十几岁时,我迷上了象棋。伙伴小光的大哥用木头自制了一副象棋,染上红蓝墨水,用牛皮纸画出棋盘。我和小光一局又一局下个不停,直至深夜,那时候停电是常有的事,我们借着昏暗的油灯的光,借着红亮的蜡烛的光,谁也不服谁,都怪对方走得慢。小光高超的棋艺,让我佩服不已。如今,他在千里之外的大连开餐馆,做起老板,年收入达到几十万元。我们相聚,回忆起童年往事,都喝了不少酒。
远逝的童年游戏,虽简单粗陋,却流淌着纯真的快乐,让人回味无穷。远行的童年伙伴,你们现在还好吗?
●灵湫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