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7月22日
第A06版:副刊

享盛誉者谤亦随

——写在《封疆大吏吴棠》出版之际

《封疆大吏吴棠》 徐茵/著

吴棠藏书印

吴棠故居

○徐 茵

在当今中国,说起四川总督吴棠是谁,很多人不知道。但是只要说是给慈禧太后送银子的清河知县,就会有人说:“知道,知道,你说的是他呀。”在吴棠长期任职的淮安、成都及故乡皖东一带,还流传着吴棠是靠给慈禧太后送银子而升官的故事。那么,这桩莫须有的事为何以讹传讹,渐渐敷衍成有故事情节的传说,甚至流传甚广呢?谁是始作俑者?送银人为何指向吴棠而不是别人?拙著《封疆大吏吴棠》将以详实的历史资料为读者揭开这个谜。

四川总督吴棠(1813-1876),字棣华,号春亭、仲宣、仲仙。晚清安徽盱眙(今滁州明光市三界镇)人,同治三年(1864年),迁居滁州老城区(今属琅琊区)。幼时虽家贫,仍读书不辍。于道光十五年(1835年)中举,大挑一等,踏上仕途。吴氏家族世居滁州,欧阳修、王阳明等曾在这里宦游并传播儒家文化。吴棠深受欧阳修亲民思想的影响,常自喻“我是亲民旧宰官”,常以王阳明“愿闻己过,求通民情”的名句自励,操行政绩,为民所仰。吴棠对故乡情谊深重,曾有诗:“足迹半天下,无如故乡亲。交游及四海,无如故乡人。”在晚清动荡的局势中,吴棠在家乡兴办团练,保一方平安。还奏请朝廷豁免滁州税赋,捐银重建学堂、醉翁亭等,帮助百姓休养生息。

吴棠一生勤于政事,浚河筑堤、赈灾恤民,守土有责、保境安民,兴办书院、以文化民,治所内政治清明,百姓安居。“老成练达,办事勤能”的吴棠政声卓著,一路由知县升任漕运总督、江苏巡抚、两广总督(未实任)、闽浙总督、四川总督、署成都将军,最终成为封疆大吏、晚清重臣。光绪二年去世,葬于曾屯兵、作战的滁州南谯区沙河集东圩村龙山,谥“勤惠”。

清代有“天下八督”之说,即直隶、两江、湖广、两广、闽浙、四川、陕甘与云贵八位总督(清末才增设东三省总督),吴棠曾任闽浙、四川总督,如果加上圣旨已下辞而未任的两广总督,便是三督。吴棠因善政宜民、实心任事,忠于朝廷,“书生跃马君恩重”,而得慈禧太后赏识、倚重,多有迁升。清朝政府为遏制曾国藩、李鸿章湘淮集团而着力提拔吴棠,力图使之成为湘淮集团之外的另一种政治势力,因此受到湘淮集团的猜忌和世人嫉妒,“享盛誉者谤亦随”。

因地域关系,吴棠深受桐城派文人“经世致用”的文化影响,“吾眙桐城去不远。”他与桐城派文人交往密切,为桐城派文化的继承和弘扬、儒家学说的传播和光大作出重要贡献,可与曾国藩比肩。

除致力于军政之外,吴棠公余雅尚昆曲,刻书著述,著作有:奏稿十卷,《望三益斋诗文钞》十卷,《望三益斋存稿》五种十五卷等;建“望三益斋”、“滁山书堂”藏书万卷,刊刻方苞等桐城派文人著作及经史子集计书籍70种,至今藏于国内外49个图书馆。

我与封疆大吏吴棠结缘,始于2004年。为完成名人故居查找保护的工作任务,我历尽艰辛,找到了吴棠位于滁城南谯北路(中心街)的故居——吴府。2005年,我写出提案《四川总督吴棠故居亟待保护》,促成了吴棠故居成为“滁州市文物保护单位”。十多年来,我和各界人士利用政协全会等各种机会,向历届滁州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呼吁,要求修复吴棠故居。2016年,吴棠故居的修复与布展工作开始启动,我以专家身份参与其中,并把多年积累的珍贵资料和图片捐赠用以布展。2020年元旦,吴棠故居开馆。

2018年,滁州市文联约请我写一本吴棠的书。我年近古稀,身体多病,本不堪胜任。犹豫再三,考虑到手中多年来搜集的大量资料,尤其是提供资料的吴氏宗亲,如吴棠嫡玄孙吴绍彬、族曾孙吴克仪、族玄孙吴绍华等皆已去世。如果不把这些珍贵的资料披露出来,将淹没无存。吴氏家族在明光老三界的故居于咸丰八年(1858年)被李昭寿焚毁后,追随吴棠到淮安的多达千人,很多人因军功得以提拔,富贵后纷纷在滁城的南谯北路、西大街、北大街、东后街、太平桥巷等处建有故居,连市民熟悉的老军分区的一部分也曾是吴棠亲侄、扬州知府吴炳仁的故居。这些故居对于我市未来申报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将是一种重要的资源。于是,就有了这本书。

本书依据大量的文献资料和吴氏宗亲的口碑资料(有些资料、图片为国内首次披露),真实地展示了吴棠敦厚、儒雅、果敢、决断的风采,从几个不同侧面表现吴棠,身处晚清“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代,从一介寒士成长为统辖一方的封疆名督,在同治“中兴名臣”中直追曾国藩、李鸿章的多彩人生。

本书写作的难点是为吴棠这个封建时代的官僚士大夫作传,必须把握分寸,既不溢美拔高,也不苛求前人,实事求是地反映吴棠这位滁州走出的著名乡贤“天下知名淮海吏”。既要最大限度的记录史料,为今后吴棠研究者提供线索,体现学术性,又要兼顾普通读者,注重可读性。因此全书分为上、下两卷,既相互独立又相互联系,互为印证。上卷注重可读性,以平实的语言叙述吴棠的仕宦之旅及在滁州的生平事迹,展示其为故乡所作的卓越贡献,表现一代封疆大吏对故乡的深情厚谊。下卷体现学术性,以详实的史料,“无一字无来历”,侧重挖掘吴棠亦宦亦文,在传统文化上的贡献。如吴棠与桐城派的交游、藏书刻书的历史遗存,尤其是剖析了吴棠与慈禧太后的真实关系,以及文学作品对吴棠形象损毁的缘由。附录中吴棠故居背后的故事,使读者得以了解吴棠故居及吴氏家族更多的信息。

在本书成书过程中,很多朋友给以帮助,在此一并深深地感谢。感谢滁州市委宣传部和文联出版文化丛书,既宣传和传承了滁州历史文化,也给文史研究者提供一个平台。而对我来说,写作的过程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是提升自己综合素质的过程。此刻,《封疆大吏吴棠》出版之际,回忆在书海资料堆中埋首三年,有一种小蜜蜂采到香甜蜂蜜的感觉,虽辛苦备尝,却甘之如饴。

在写作本书时,我发现吴棠有两点最值得赞许:一是“家风惯守贫”。因生长于民间底层,吴棠深知百姓疾苦,通晓市井百态,从政之后,勤修吏治,关注民生,体恤民情。在吴棠任漕运总督之前,驻地淮安的总督府招待客人必用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半数以上菜品出自淮扬菜。吴棠面对官场陋习,要求“以淮产烹淮菜”,成就了今日淮扬菜的格局,当年吴棠宴客的蒲菜、黄鳝、白鱼等至今仍是淮扬菜的重要食材。在闽浙总督任上,吴棠为百姓的休生养息,不惜得罪左宗棠和沈葆桢等权贵,撤换了以滥征税款为能绩的官员。“服官三十年,励己之清勤,爱民之肫切,有如一日。”直至民国时期,吴炳仁还告诫吴氏家族后人要恪守“家风惯守贫”的遗训。

二是“卫乡即爱国”。同治三年(1864年),太平军叛将李昭寿盘踞滁州已达六年之久,州衙、子城、野渡桥尽毁。琅琊山惨遭兵燹,醉翁亭、琅琊寺再化焦土。百姓生灵涂炭,“严冬之际,无食无居,民皆冻饿以死。盱、定、滁、来四界之内,白骨遍地,蒿莱成林,绝无人烟者四载有余。”

为了解救在苛政下受苦的家乡父老,吴棠不惜违背朝廷规制,答应了曾国藩“请贵部同来协守”的要求,越境派兵接管、驻防滁州。吴棠嘱咐带队的吴炳麒说:“慨念故乡久为灰烬,凋敝已极,时时训饬兵士,虽一草一木勿扰吾乡,能卫乡里即所以报国家也。”叔侄俩周密策划,封闭东、西、北三面城门,只允许李昭寿部从南门撤出。至时,城内秩序井然,平安交接。吴棠教育部下把报国热情化为保卫家乡、热爱家乡的具体行动,爱乡即爱国,这种爱乡情结直到今天仍然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吴棠去世23年后,淮安百姓敬立的《吴勤惠去思碑记》

2004年,吴棠五世孙秦威(吴威)在吴棠墓前

吴棠石刻小像拓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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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棠为重建醉翁亭给薛时雨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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