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祖耀

一场春雨换一套春装，万般春情都在花花绿绿中。

在摇曳的绿柳映衬下，大大小小的榆树也催生了一串串象征吉祥的榆钱。榆钱以自己独有的温润柔和的姿态，给春色涂上一层浪漫和温馨的氛围。榆钱的魅力由此张扬开来，街市上有了吆喝卖榆钱的声音，这声音远远长长，带来了撸一串串榆钱的温柔日子，撸入篮中的除了榆钱，还有一堆堆我童年的回忆。

在那物资匮乏的岁月里，乡间的榆树就是春荒时节的救命树。家前院后都有榆树的身影，每当春风拂过，焕发青春的榆树一夜间冒出嫩芽，随后几天一变，一串串榆钱就挂满了榆树的枝枝桠桠。

春荒是要熬过去的，青黄不接的季节，每家每户都想方设法寻吃的，撸榆钱是每家必须做的。我也随着大人们，提着竹篮奔走在田间地头，绝不放过一棵榆树，哪怕有一串榆钱也要撸下。每当看见一棵状如一把透明雨伞的榆树时，一阵阵惊喜难以言表。那些花花搭搭的嫩叶和白生生的榆钱诱惑了多少人的眼球。于是，先到的，后来的，一窝蜂围着那棵榆树开始了撸榆钱大战。用钩子钩的，用竹竿打的，爬上树的，大呼小叫。看着那些馋人的榆钱，饥饿的人群中，等不及撸下回去蒸熟了，拽着榆树枝，撸下一把就塞入嘴里，满手沾绿，嚼一口满嘴生津。那时的我也和大人一样对榆钱充满敬畏，也吃过生榆钱。多数的榆钱被撸回去供一家人熬成菜粥维持生命，哪里有美味作料添加其中呢！

听父母说过，我们村里在1960年前后几年里，榆树钱、榆树叶、榆树皮都被村里人吃光了。因“榆钱”与“余钱”谐音，每当榆钱飘零的季节，我的亲人们都在祈祷着：榆钱啊榆钱，何时有“榆钱”填饱肚子呀！何时有“余钱”呀！那时，乡亲们视榆树为吉祥富贵的活命树。

后来真的有余钱了，父老乡亲们的日子都过好了，而榆树仍然活跃在乡村的各个角落。到了榆钱上市的季节，农家的餐桌上，都市里的大酒店，榆钱成了昂贵的味美佳肴，无论是蒸着吃，还是做菜馅，都是久吃不厌。今人对榆钱难以忘记，古人对榆钱也是赞美有加。有诸如“水绕陂田竹绕篱，榆钱落尽槿花稀”，“弄风柳絮疑成雪，榆钱元不济贫家”，“南枝北枝春事休，榆钱可穿柳带柔”。由此看来，柔嫩的榆钱是值得古今文人骚客歌颂的。在山花烂漫的季节，榆树把自己青翠的身姿和淡淡的香甜挂在枝头一展风采。

现在的榆钱，被好日子打造成了高贵的身份，登上了大雅之堂。串串榆钱生得别致，拧着劲儿打着旋儿，像小鸟在天上翻飞，像飞机滑翔在天。被撸下的一串串榆钱如白花花的钱串子一样，偶尔落地一片，也是一处风景。直到金秋岁月，榆树走完了一个生命轮回，精巧的榆钱落下了帷幕，那些秋景里仍然不失有榆树的一个角色。

春天的榆钱唤来了人们对往事的回忆，榆钱啊榆钱，常常被念叨着，使得今天的美好生活里时不时泛起一股小小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