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来彩
晚清名士薛时雨(字慰农,一字澍生,晚号桑根老农,安徽全椒人,清代咸丰三年进士),对晚清官场相互倾轧、尔虞我诈非常失望,愤然辞去杭州知府兼浙江粮储道,在杭州主讲崇文书院三年多,因对故乡的思念,又移席南京主讲尊金书院和惜阴书院。
同治十年(1871年)10月中旬,在伯兄薛暄黍逝世周年之际,薛时雨回全椒故里祭祀伯兄,看到伯兄的墓碑和坟茔,眼前就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不禁泪流满面,但斯人已去,唯有思念永久。他满怀悲痛地写下了《十月十六日伯兄忌辰》一诗,云:
老年百事堪排遣,骨肉凋零最痛心。
况复故园归未得,隔江浇酒泪沾襟。
想到少时他们兄弟三人一起游玩过的三塔寺,就在伯兄墓茔不远的地方,忍不住想去看看,再次回味年少时的美好时光。可是到了三塔寺,看到的却是破烂不堪、荒芜一片的废墟,心里失望之极。三塔寺是始建于隋代大业年间的江淮名刹,明洪武年间,为便于朱元璋拜谒泗洪县的明祖陵、凤阳的明皇陵,当地官员竟拆取三塔之砖造毛垣桥,三塔寺遂被毁。后于明代天启年间进行重修扩建,三塔寺到清代已有五进殿宇,廊房迴曲,规模宏大。寺内大悲楼下有一棵千年黄杨和百余株绝世牡丹。曾几何时,每当花开之时,薛时雨便和兄长们及当地的文人雅士来此举办“牡丹诗会”。盛会之景如在目前,但现在他们已星散四处,如风而逝,永不能相见。
薛时雨走进三塔寺,发现荒废的寺院,空寂冷清,心里不禁难过起来。整个寺庙已经没有出家人,他便在寺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无意中竟在三塔寺院后的破房里发现了一位道人,一问,才知这个道人名叫“方定国”,原住在桑根山侧,本也是读书人,因为屡试不第,父母双亡,乃弃家素食居三塔寺中,人称“方斋公”,自号“白衣道人”。薛时雨与他闲聊,得知他的身世,有感而作《游三塔寺》。
接着他又写了一首《白衣道人行》,赠给方定国。称赞他“字字倾谈出性情,始知时行由广德。作佛成仙未可知,至诚纯孝实堪师。”后来,这首诗的刻石镶嵌在三塔寺的墙壁上。
看到曾经高大宽敞、金碧辉煌的三塔寺,现在已经毁坏殆尽,他不禁想到曾经和兄长们常去游玩的滁州琅琊山的醉翁亭和丰乐亭,不知经过战乱后会是什么样?全椒西部的山,包括桑根山都属于滁州琅琊山山脉。于是在老薛庄短暂停留后,他便带着仆人骑马来到琅琊山,准备从滁州回南京。一路走来,看到经过战乱后,琅琊山已经一片狼藉。等到醉翁亭时,看到的情景,更令他难以置信。醉翁亭已经亭倒阁塌,一片瓦砾,连一间像样的楼阁都没有,已成废墟,断了几截的残碑随处可见。他又骑马快速到琅琊山西边的丰乐亭去看看,没想到丰乐亭更荒凉,泉竭树枯,毛草丛生,久无人迹,形如一座荒芜的乱坟场。
薛时雨看到如此破败不堪的情景,非常痛心。想到年轻时与兄弟们经常到琅琊山赏景作诗,题联作对,那些快乐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作为滁州人,难道就这样让欧阳修所建的醉翁亭、丰乐亭从此销声匿迹吗?不!他决心以一己之力,重建遭战火毁坏殆尽的滁州醉翁亭、丰乐亭,以拳拳之心报答故乡的养育之恩。
文章节选自薛来彩《晚清名士·薛时雨传》(中国科学文化发展出版社),未完待续
《晚清名士·薛时雨传》 薛来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