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4月07日
第A03版:副刊

云中谁寄锦书来

●清流漫谈●

□高立海

女词人李清照是品尝过“家书抵万金”的滋味的,女词人独上西楼,遥望圆圆之月,满怀愁绪和思念,写下那句传扬千古,令人感伤的词:“云中谁寄锦书来?”由此可见,女词人是多么渴望远在异乡的丈夫能捎回一封家书啊,那怕只有只言片语。谁又能体会到女词人此时此刻之情?

回望岁月,仿佛昨天就在眼前。37年前,我在远离故乡的北方兵营时,也曾望着天空排排归来的大雁,也在品尝“云中谁寄锦书来”的味道,也曾无数次默默地问道:鸿雁啊,怎么还不快快把故乡亲人的书信捎来呢。

写家书、读家书,这是我们曾经身在异乡之人的梦想和希望。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家书伴我20余载。在这些军旅岁月里,我究竟写了多少书信,收到多少书信,估摸着大概有两麻袋。1982年深秋时节,当我走进兵营那天起,我的书信像雪片似的寄往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乡。在这些信件中,有给家人的、有给亲朋好友的、有给老师同学的。信件内容,大概是一些军营生活、训练情况,更多的是对故乡的情、故乡的爱。从未离开过家乡,转眼间被一辆军列带到了陌生之地,思乡之情时时刻刻挂在心头。班长操着满口山东话对我们说:新兵想家,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最好的办法嘛,就是有空多给家人写信。班长说,这是他们老兵的经验之谈。这一招倒也有些灵验,每当写完一封家书,思乡之情便得以缓解。新兵写家信,不是什么时候想写就写,而是有时间规定的,一般在休息日的晚上。写家信的时候,心里是甜蜜温馨的。坐着马扎,爬在床铺上,一鼓作气能写两三封。第二天,连队通信员把我们这些信件统一送到营部,盖上免费的三角邮戳。从信件寄出去那天开始,就在等待远方的回信,然而,失望总比希望多,天天等日日盼,还是不见回信。而那些家住城镇的新兵,不几天就收到家里回信。我们这些家住偏远农村的新兵,有时一个月才能收到家里回信。看着城镇兵接到家信,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的样儿,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兵,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许多时候,我就傻傻地问自己,为什么不生长在城镇呢。那时候农村交通十分闭塞,若是遇到雨雪天气,信件在大队部就要放上十天半个月。收到家乡来信是一种幸福、一种奢望、一种快乐,尤其对我们这些从未离开过故乡的新兵来说,有了家信,便少了想家之念头,更添了几分学习训练的劲头。我的父母斗大字不识一个,每封信都是寄给哥哥的,也不知哥哥是否把我的信念给父母听了,只是每次收到信,就那么家里一切都好的话语。后来,我还责怪哥哥,为什么不多写一写父母说的话呢。

光阴荏苒,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当迎春花儿在风中摇曳之时,我所在部队接到中央军委命令,开赴南疆边陲执行自卫还击作战任务,开赴前线之前是绝对不能与家人通信联络的。到了边陲,封封家书飞往家乡,随后便是久久等待回信。猫耳洞里,战友怀揣一封家书,能看上几遍甚至几十遍。那个时候,家书便寄托了思念、勇气、决心、信心。在一次进攻战斗中,七连的官兵几乎人人揣着家书,毅然决然走上了战场。在他们怀中的这些书信中,有父母写来的、兄弟姐妹写来的、恋人爱人写来的。信件中那一句句鼓励的话、一句句温暖的语、一句句思念的词,感人肺腑,荡气回肠,亲人们用这种特殊的书信方式,激励着勇士冒着敌人炮火,奋勇杀敌。一等功臣顾克路牺牲后,战友们在他口袋里发现一封还未寄出的沾满鲜血的书信。那是他写给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信件,字字句句倾诉对未婚妻的思念,对这个世界美好的向往和眷念。在以后的岁月里,未婚妻将他的这封鲜血浸透的书信,珍藏了几十年。

家书,承载了多少岁月的痕迹,细腻了多少人生的情感啊。随看新技术迅猛发展,书信早已被电话、短信、微信替代了。如今,人们想收到一封家书都很难的。办公室楼下邮政所的姑娘告诉我,现在信件收发量少得可怜。我听后,颇有几许感慨。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仍十分怀念书信岁月。多少次翻阅过去那些泛了黄的书信,现在读起来,还是热血沸腾,久久回味。不论岁月如何变迁,科技如何发展,什么也替代不了书信的力量。去年,侄儿高天入伍,送行那天,我嘱咐他,有时间多给父母写写家书。侄子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我会做到的。以手写信,见字如唔,纸短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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