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峰
明太祖朱元璋小时候当过放牛郎,他因此熟谙牛温顺、忠厚、缓慢、勤劳、不喜多事、不愠不火的习性,他以牧牛的方式治理国家,得了民心,得了天下。
一代文豪鲁迅曾手书“横眉冷对千夫指,拊首甘为孺子牛”作为座右铭;毛泽东、周恩来、董必武等也都曾自喻为牛;郭沫若声言愿意做牛尾巴;茅盾呢?甚至愿意做牛尾巴上的毛;画家齐白石称自己是“耕砚牛”;李可染终身热爱画牛,在画室挂有“师牛堂”条幅……有大造就大作为之人之所以喜欢牛,是因为他们推崇牛的性情和生存状态。
牛没有骡马的急躁,没有驴的倔强,性格温柔宽和。唐朝诗人元结在《将牛何处去》中写道:“相伴有田父,相欢惟牧童”,牛可以与“田父、牧童”相伴相欢,其温柔性情也就跃然纸上了。清代袁枚的《骑牛》诗,则以写实的方式切中了牛的性情:“鞭之不前行冉冉,相牛之背笑不休。此是人世平稳处,七十老翁有所求。呼僮扶上不拖空,牛亦相怜身不动。”唐朝陆龟蒙的《放牛》诗中写道:“荒坡断堑无端入,背上不时孤鸟立。”清代王恕的《牧牛词》中也写道:“牛蹄彳亍牛尾摇,背上闲闲立春鸟。”牛的安然、平和、温良、宽容,让牛总能够与其它的小生灵和谐共处,这何尝不是尘世间一种幸福的存在?
牛是最受人喜欢的生灵,它不单用于耕种劳作,成为生产生活的得力助手;它的肉和奶是高能营养品,它的皮可作为工业产品的原材料,它的骨头可以入药,牛粪是很好的肥料或燃料。更重要的是,牛一生之中,性格温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我很小的时候,听一赶牛车的车夫挥着鞭子唱过这样一首歌:“牛鞭一响儿俺腿发晕,不打牛来抽俺心,日头落山儿俺早收工,穷人的命儿不叫那个命。穷人的命儿不叫那个命,可怜俺的父母亲,早早入了土得安身,早死那个早脱生。”那鞭子甩得响响的,没一下落在牛身上。应该说,车夫和牛之间流淌着一种相互依存的幸福,但从车夫喉咙里吼出来的韵律和腔调,却也有着深入骨髓的忧郁和哀伤。
劳作的间隙,牛总在静静地咀嚼它吃下去的东西,那是对生命的一种守候和追忆。牛饿极时,也会去啃食石头,直至满嘴流血。正因为这样,有些牛腹中会长出牛黄。作为名贵的中药材,牛黄这东西,对牛自身毫无益处,总是在牛体之内一边极尽折磨之能事,一边渐渐长大。
生而为人的幸福,有时候也像牛孕育牛黄一样,消耗和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却可以给他人、给社会带来莫大的功不可没的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