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海
走出李清照故居,已是华灯初上。伫立在习习晚风之中,我在默默地问愈行愈远的李清照故居,问城中熙来攘往的行人和相拥而行的情侣,问茫茫大地无数窗口里的点点灯光:李清照和赵明诚坚贞不渝的爱情故事,为何能从古至今,传唱不息?为何那样感人肺腑?
李清照故居,坐落在济南市东北方向,在章丘市地界,从济南城开车,大约50分钟路程。30年前,我在济南军区199师工作期间,出差路过那里。在故居停留了半个时辰,走马观花看了看。那时的故居,破破烂烂。稀疏的野草,在秋雨秋风中,不情愿地摇曳着,给人一种悲怆凄凉之感。这一次,应战友之约,又一次走进故居。故地重游,重读那至性至情缠绵悲怆的爱情故事,重温那痴情女子刻骨铭心的小词,感怀不已。回到家中,静下心来,我在心中暗暗思忖,能不能为这位美丽而又多愁善感的女子写点什么?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在李清照故居上,踏进故居大门,恍兮惚兮,仿佛回到千年以前的宋朝。那时、这位年方十八岁的才女与吏部侍郎赵挺之子赵明诚,携手走进花烛洞房。此时的赵明诚还是一位太学生,李赵二人,可谓才貌相当,志趣相投,恩爱有加。在那些温暖幸福的日子里,空闲之时,二人烹茶猜书、谈笑风生、填词吟诗,小院上空飘荡着欢声笑语。但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战马嘶鸣声打破。风雨飘摇的国家,不仅有朝中倾轧之乱,而且有金人大举入侵。兵荒马乱的岁月,夫妻二人天南地北,各自一方。对于这对恩恩爱爱、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来说是如此残酷的现实。从此,思念便成了他们最美丽的享受和幸福。翻阅关于李清照一些史料,欣然发现她不仅是一位才貌双全女子,更是一位多情善感的女子。这位才女的词,大都是抒发她的满怀愁绪。前些日子,找来李清照一些文章,细组品读起来,令人感慨、感怀,让人过目不忘,久久回味。
那是许多年前夏日的一个夜晚,我在滁城一家音乐茶座,听到《月满西楼》这首歌,歌词委婉、凄凉、悲怆。这不是李清照《一剪梅》的词吗?后来才知道有人给改了词名,音乐工作者谱了曲。“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子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听着这凄美歌声,双目紧闭,我在心里默默地遐想,在这个荷残花凋的清秋,在这个秋风飒飒的时候,这个年正芳华的小女子,独自登上一叶小舟,近视河水缓缓流淌,远望阵阵从头顶飞过的大雁,却等不到心上人片言只语。小女子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左等右等,今盼明盼,思绪万千,一天又一天。那个战乱岁月,丈夫出征在何地何处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有书信往来。太阳照常落下,星星照常眨巴眨巴眼。每当夜晚来临,星星点满夜空,月光洒满西楼,仍无法排除相思之苦愁。她走出院落,仰望星空,任夜风吹着秀发,不勉感慨万千:“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样的思念是何等的深沉,离愁又是何等的缠绵。由此,我想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所在的部队,接到中央军委的命令,开赴边境参加自卫还击战。隆隆炮火中,战友们把家人和爱人的书信,揣在口袋里,冲锋陷阵。那个时候,战友们最懂得“家书抵万金”的深刻内涵。他们把亲人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能背了下来。我曾在《书信岁月》一文中这样写道:“虽然现在通信技术如此迅猛发达,但是总也抵不过家书的沉重和珍贵”。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这一声声的愁怨,一句句的倾诉,又怎么不让痴男怨女同为一叹。本来,兵荒马乱年代,连普通老百姓都夜不能寐,更何况这对情投意合,恩爱有加的新婚夫妇呢?时间愈久,女词人思念丈夫之情愈浓,闲愁离恨,无处诉说,连身子也消瘦了许多。明明知道相思苦,偏偏对他牵肠挂肚。
人生自是有情痴,生命之中总要有点痴,生命才有所寄托。何况李清照这样一位痴情之女?她的爱情诗词都是悲情的、凄美的。她的爱情悲剧,在那样一个动乱不已的时代是必然的,谁也无法改变,谁也改变不了。于是乎,女词人用她手中一支生花彩笔,记录下那么动人的情辞,记录下那绮语芬芳的美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