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05日
第A03版:副刊

那年那月,被稻草温暖过的冬天

□作者:王阿丽

冬至过后,晚上休息时顿觉寒冷,找出羊毛垫被,铺在席梦思上,刹那间想起童年时的稻草垫。

那时,每到秋天收割季节,母亲便会在稻秆中精心挑选长且壮实的稻秆,专门放置在打谷场的一角晾晒,晒干后用连枷一遍遍拍打,直到拍“熟”为止,此时的稻秆既干净又松软,便可以留到冬季铺床用。母亲将稻草打捆运回家,小院里很快就出现了几座如小山一样的稻草堆。当然,母亲会将几捆铺床用的稻草,藏于草堆腹中,用塑料薄膜罩住草堆,四周用砖头压严实,生怕风吹雨淋,且嘱咐家人,做饭烧火时千万别动这堆稻草。

大约在立冬前夕,母亲会挑一个晴朗的日子,扒开草堆,从中抽出那几捆珍藏的稻草,逐一解捆,摊在院中晾晒。稻草上难免会有一些残余的稻粒,总会引来鸡觅食,为了防止它们弄脏稻草,我们兄妹仨就成了稻草的“看守者”。

家中的鸡,实在是难缠的家伙,平时的散养可把它们“惯”坏了,亦或是在它们眼中认为我们是“熟人”。一只芦花鸡就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稻草边上,我们大声叫喊也驱赶不走它,无奈之下,只好拿来脸盆使劲敲,方才轰走了它。可不一会儿,你方唱罢我登场,又有两只花公鸡优哉游哉地晃来了,把我们忙得不亦乐乎!

除了赶鸡,我们还需翻晒稻草几次,初冬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稻草上,泛着金黄色的光,稻草散发出一阵阵清香,我们忍不住就地躺下,头枕稻草,眼观蓝天,天上的白云一朵一朵,有的如奔跑的马儿,有的似绽放的棉花,有的像鸟儿的翅膀,我们伸出小手,与云朵打着招呼,正当我们玩得兴起时,母亲的一声温柔呵斥让我们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赶快起来!这是晒稻草呢?还是晒你们?”

大约下午三点的光景,母亲便召唤我们一起铺床。母亲喜欢将用稻草铺床叫作“抱床”,这一个“抱”字真是太形象了。我们双手合拢着抱一把稻草,握住稻秆的尾部,在地上颠几下码齐,然后抹去附着在周边的枯叶蓑枝,抱着一摞整齐的稻草递给母亲。母亲先在床板上垫上一层旧报纸,再将稻草一颠一倒按层铺开,这样压上去才不会坑坑洼洼。铺到大约有20公分厚时,再用一幅比床大的旧床单覆盖在稻草上,再铺上一床棉褥子,最后罩上床单,一个稻草“席梦思”便完工了。如此这般,母亲要铺4张床,我们来来回回也不知“抱”了多少趟稻草,院中、堂屋、房间全是掉落的碎草,仿佛成了打谷场。

晚饭过后,我们迫不及待洗漱上床,钻进被窝,蓬松的稻草垫立马像海绵一样被压了下去,不一会儿,背部便有了暖烘烘的感觉;枕边,稻草的清香伴着阳光的味道一股脑儿窜进鼻中,有点儿香甜,有点儿醉人。而以前由于怕冷习惯于蜷睡的我,此时,也勇敢地伸直了双腿,只一会儿,双脚如焐了汤婆子般暖和起来,我全身放松,惬意地躺在这软绵绵、香喷喷的稻草垫上,听母亲讲着童话故事,故事还没讲完,我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每隔个把月的时间,母亲便会将被褥和稻草搬出去翻晒。此时,床单下的“花花世界”则显山露水了。藏着的都是些我平时积攒的糖纸、香烟壳、火柴盒、还有小人书。这些宝贝,与稻草日夜相拥,翻看把玩时竟有着香气怡人的稻草味。

稻草垫陪伴我们度过了一冬又一冬,焐暖了我们童年的每一个冬夜。如今,席梦思、羊毛床垫等已经完全取代了稻草垫,那曾经收藏了我们童年快乐的稻草垫,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渐行渐远,但每当回想起来,总有温暖在心中升腾,这种温暖,不管时光如何流转,依然记忆犹新,真想重回童年时冬天的故乡,伴着稻草氤氲的香气,暖暖地睡上一觉,那该是何等的美好啊……

家 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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