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生
立夏一过,露台深池中满枝头的枇杷果儿,由青变黄,不下半月便是一树黄金了。
枇杷最初是被称作琵琶的。宋代医药学家寇宗奭说:“枇杷其叶形似琵琶,故名。”枇杷树四季常青,果肉含果胶和纤维素等多种营养物质,其叶入药有止咳清肺化痰之功效,因此,古人将枇杷称之为富贵树。小满一过,这绿叶中的枇杷果越发诱目扎眼。傍晚,新雨过后,看到那绿叶中一团团黄灿灿的枇杷果儿不觉有点垂涎,摘了一枚又大又黄亮的果儿,剥开皮送入口中,那又鲜又甜的味道简直难以言表。难怪宋代诗人戴复古写下了“东国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的佳句。
与女儿和孙女约定好,周末将黄金果儿快递到上海,让她们分享我这丰收的果实。采摘时间到了,我进入花池,一手握果,一手操剪,从外向内、从低向高专挑大的熟的,一个一个地剪个不停,全然不顾汗水湿衫、蚂蚁叮咬。不到半个小时,黄金果已装满了提篮。
八年前,女儿从上海带来三粒枇杷种子,让我种在花池中。女儿说,这是四川的大五星枇杷,肉厚果大,特鲜特甜,在上海很难买到。那年我刚从政协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在不太大也不算小的露台侍花弄草,栽培果蔬,成了我老有所为的一大“主业”。
翌年初春,我在花池中埋下了三颗咖啡色的枇杷种子。时至谷雨,三棵小苗破土而出。一月余,选了一株壮苗移至深池之中。从此为它浇水、施肥、除草、修枝,四年后,已嫣然长成了树冠挺拔、高约两米的枇杷树儿。在第五个年头的末秋,我惊喜地发现,嫩绿的枝头上冒出一簇簇白色的花朵。“枇杷开花了!”我兴奋地叫了起来。因为这将预示着来年能够吃上又鲜又甜的大五星枇杷果了。
2018年的元月3日,一夜暴雪,池中的枇杷树被厚厚的积雪压成了形似半开的银伞。清晨,我小心地为它拂去枝叶上那厚厚的积雪。忽然间“咔嚓”一声,主杆北侧的一根近一米长的分枝突然折断了。看着折断的枝儿我心疼不已,后悔自己太粗心大意。雪后,我为它松土、浇水、施肥。盼啊盼啊,小满一过便是满树黄金了。果子熟了,可果儿不大,最大的不过比儿时玩的小玻璃球大一点点。摘下几个,去皮,送入口中,果肉虽然不多,但特别鲜甜。接着又采摘了十几个,让老伴尝尝鲜,可她才吃了两个便不再吃了:“全是核子,没啥吃头,干脆砍了换上石榴。”我说:“这是第一年结果,明年可能会好些。”
这棵栽在屋后深池中的枇杷,枝繁叶茂、树冠如伞。秋末,新抽的枝丫上,又开出一簇簇白色的小花,不时地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成为露台上的一道风景;隆冬,绿叶深秀,傲霜斗雪,露台显现出难得的生机;初夏,满枝的枇杷果与绿叶争辉,美不胜收。枇杷——这不起眼的果儿,白居易、苏东坡、辛弃疾等历代文豪或赋诗或填词倍加赞赏。苏东坡将枇杷果称之为“粲金珠”,戴复古则咏为“一树金”。这么贵气的枇杷,我怎忍心将它砍了呢。
去年五月,又是一树黄金果。果儿特多,但个头不大。老伴又开始叽咕了:“这枇杷可能不是正宗的大五星品种,还是砍了换成石榴树吧。”我心有不甘,立即视频与上海的女儿商量,是否将枇杷树砍了。谁知女儿坚持说:“这是正宗的四川大五星枇杷,刚刚挂果,过两年可能会出现奇迹,还是以观后效吧”。由于我和女儿的坚持,终于迎来了今年一树大个的“黄金果”。采摘完果子,特意挑了一个特大的,洗净送到老伴手中:“尝尝看,是不是中您老人家的口味?”老伴一看惊呼:“我怎么没发现今年结得这么大?都快赶上乒乓球了。”说着便美美地吃了起来:“真甜特鲜,看来还真的是四川的大五星枇杷。”
翌日清晨,我提篮进入花池索性将剩下的枇杷果儿全摘了。晚上我俩边看电视边剥食枇杷,我专挑小点儿的食用。老伴边吃边说:“大是大了许多,可就是核子太多。”我说:“你别挑扁圆的吃,要挑椭圆形的,不信你试试。”说罢,她便挑了一个椭圆形的。“嗯,只有一个核子,不仅甜鲜,肉质也厚,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就错怪我了,我也是刚吃出点门道来,这大概也算是枇杷结果的规律吧。”“那这枇杷树还砍不?”我问道。“你别装傻,这么好吃还砍了干嘛。”说罢她将那些椭圆形枇杷果的独个核仁装入盒中:“汪大姐家空地多,让她种上几棵,你去当她们指导老师……”说罢便给了我一个温馨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