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海

北方吹来的风，飘着着漫天雪花，翩翩起舞，热热闹闹。雪花随风飘落在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痛感。上班途中，步行到滁州一中附近的一个小区北门口，大老远就瞧见墙角一丛梅花，悄悄地伸出头来，兴高采烈地不知疲倦地在风雪中摇来晃去。瞬间，那句人人皆知的诗，自言自语冒了出来：梅花欢喜漫天雪。在这个寒冷季节里，也许只有梅花才能如此尽展风姿、尽展娇媚、尽展英雄。

喜欢梅花，由来已久。小时候，只知道春天来了，满山遍野许许多多知名和不知名的花儿，竞相绽放，有一种谁也不愿输给谁的感觉。至于对梅花印象深刻，来自一次偶然。有一年冬天，我和村子里小伙伴，在雪花飞舞中，一蹦一跳去上学。在二郎小学校门前，突然看见几朵还有些害羞的梅花，在寒风中摇曳。心里犯起嘀咕：这么冷的天气还有花开？这是什么花儿呢？课间，我好奇地跑到语文老师面前，想去问个究竟。语文老师是位只上了初中的民办老师，也说不出子丑寅卯、所以然来。只是笑了笑对我说，这是只有在冬季里才开的花，叫梅花，兴许是梅花喜欢这个季节、适应这个季节吧。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语文老师给我们讲了有关梅花的故事，还讲了做人要做像梅花那样有品格的人，敢于傲立雪中、敢于和艰难困苦作斗争。我心里清楚，老师肯定是晚上看了一些有关梅花的资料，才知道那么多的。那个时候，我才上小学三年级，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对老师的话，一知半解，根本说不上梅花有什么寓意、象征。随着年龄增长，走出学校，对老师那简简单单几句话，悟得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有感受、越来越有味道。

上个世纪70年代末，正是改革开放初期，许多校园歌曲，在学校里传唱。我所在的观寺初级中学，和其它学校一样，同学们都会唱几首流行歌曲。那个时候，正是《红梅赞》歌曲大流行，同学们都会唱、都在唱，我也会哼几句。但是，音太高，有些跑调。我家离观寺中学大约五六里路程，来回都是步行，只需半个时辰。1979年隆冬的一个周末，茫茫大雪覆盖整个田野，只有路两旁梅花静静露出头来，悄悄地开放着，仿佛在告诉我们这些小伙伴，冬天来临，不要怕天气寒冷，勇敢面对大自然，你看我是多么的坚强啊。邻村同学张玉付喜欢唱歌。上学放学路上，总是亮开了嗓子，唱《洪湖水浪打浪》《边疆泉水清又纯》。那天放学途中，小张清了清嗓子又唱了起来：“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封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随即，其他伙伴也跟着唱了起来。歌声在漫天飞雪中、在寂静田野上，飘荡起来。村子里大爷大婶听了，夸我们唱得好听。那天晚上，我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段话，人生难免有坎坷、有挫折，我们要学习梅花品格、品质，不畏艰难，不惧困苦，勇敢面对一切，走好自己人生之路。

当兵之初的日子，许多故事，令人难忘。1982年冬天来得早，在山东周村一座军营里，我们这群从南方来的兵，趴卧在结着厚厚一层冰的训练场上，冒着零下七八度严寒，练习冲锋枪射击。新兵班长吼着嗓子在喊，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个时候是练兵好机会，没有真本领，怎么上战场打敌人。双手冻得又红又肿，上牙下牙在打架，两眼含着泪，还要一动不动坚持练习。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又想起家乡路两旁的梅花，她们能在冰封大地中守望，在寒风中坚持，我们为什么不能坚守呢？其实，人生就是一个坚守的过程，有了信心、有了坚守，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新兵连冲锋枪射击比赛，我还获得了全连第三名。记得在信阳陆军学院读书的时候，每年冬季都到野外住训，在那艰苦岁月里，我经常用梅花精神激励自己、鞭策自己。1989年冬天，我撰写的《梅花》散文，登上了济南军区《前卫报》，学员队领导和战友们看了，夸我写得真实、有情感。

冬天到了看梅花，秋天到了看落叶。这就是自然界的规律。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也要顺其自然，不必过多地刻意什么、强求什么。穿了20多年军装脱了下来，心里五味杂陈。转业到了地方工作，环境变了，工作性质变，唯独没有变的是我对梅花的情愫、情怀。在地方工作这些年，从没有为了个人升迁，去低三下四托关系、找门子，而是尽心尽力干好本职工作。前两年，经过组织上推荐、考核，我也被提拔使用。像梅花一样，冬天来了就绽放，这样不是很好吗？

窗外，天色已晚，北方吹来的寒风又在呼啸，不一会儿，飘飘洒洒的雪花又在飞舞。下班时间到了，独自一个人，撑起伞，行走到了那个小区，远远的又看见墙角那丛梅，点着头，向我微笑。